今天（3.20），天津先锋男篮在全国男篮职业联赛中继续高歌猛进，以八连胜的战绩挺进季后赛。这是天津男篮近年来的最好成绩，有望创下新纪录。这让我们想起天津篮球的厚重历史，从1895年篮球传入天津，到震惊世界的“南开五虎”，再到新中国成立后走出天津的众多篮球巨星，而如今已年逾九旬的著名老将张振山就是其中之一。张先生在2017年接受了《说说天津》的专访，回忆了自己在球场上的辉煌岁月。

图片｜2017年访谈合影，右边第一位是节目“喋喋不休的朋友”杨昌熙先生，他是张振山先生的堂兄，左边第一位是主持人刘哲。

编者按｜

张振山：1933年出生于天津。1952年入选天津市篮球集训队，司职后卫。1953年下放华北行政区队，一年后入选国家篮球队。1956年回到天津，任天津市篮球队（体能训练班）助理教练、球员。1956年至1958年天津男篮最好成绩是全国甲级联赛第四名。1959年张振山率队参加第一届全运会。1972年调入兰州军区篮球队任总教练，培养了多名国家队球员。1979年回到天津，1980年任体能队教练，为天津男篮的发展奠定了良好的基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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#专访张先生，从奖牌和老照片开始……

走进张振山先生的家中篮球明星化妆成老头，专门陈列奖杯、奖牌的展示柜不禁让客人想起主人非凡的人生经历。 “这是我在天津体工队的时候，国家给我发的证书——中华人民共和国体育工作贡献奖章，授予张振山同志。这是天津体育工作者荣誉徽章；这是国家体委发的新中国体育先驱荣誉徽章……这是一张老照片（见上图），这是老华盛（篮球队）的队伍，我在这边，这不是李家福吗？王洪斌旁边是我，张文仁，夏昆，李立业，幸恩元，李汉廷，张东才，程世春。这是北联原来的队伍，你看上面写着，1949年11月的北联兴业商贸公司。这是刘学启，成立的时候他就去了，完了他就辞职了。十五个学生里有两个是他（北联商贸公司）的员工，剩下的基本都是老华盛教出来的学生 “华生。”

“1

我是老华盛顿队中最年轻的球员。

我这一生就干这一件事——打篮球。我打了一辈子篮球，教了一辈子篮球，直到退休，在体育队里。解放前，我在北联商社跟师傅学篮球。从成立到解散，也就一年多，很短。它真正的主力就三四个人——刘永泰、孙宝桐、孙立如、杜凤翔。杜凤翔是五棉的，他们在五棉的活动上很有权威。我们这群人都是学校的学生。有的是“金谷”——原工商中学的；我是耀华中学的；有的是南开中学的。当时北联商社篮球队就是这些中学生组成的。这支篮球队的前身叫华盛篮球队，解放前我就加入了。老华盛里的人都是公司经理等等，都是资深的、在职的老兵。 我的师父是刘学启，这些老将当时都已经很成熟了，都是“南开五虎”时期的，那时候拜师不像现在选球员，真的是他看中了你，想让你来学。

图｜南开五虎与教练董守义。前排左：刘建昌；前排右：李国臣；后排从左至右：王希良、魏鹏云、唐宝坤，中间为教练董守义。

像《聊斋志异》节目里提到的傅金生、王有才、王宏斌篮球明星化妆成老头，都是我的恩师。傅金生去世前，还来天津看望过这些老人，还请我吃饭。我和刘学圻也多少有些渊源。我17岁学打篮球，但那时候我个子高，我当时身高1米8，刘学圻按理说应该比我小，这很奇怪，我比他大，但他却是我的恩师。特别巧合的是，他当年在南开中学打篮球，名气还挺大，在南开队里对战过“南开五虎”。我爸爸当时在南开中学的班队，爸爸很爱打篮球，爸爸也和刘学圻等人一起打球，刘学圻没理他们，就往“五虎”那边跑。 最后，我爸爸看到十三四岁的我在家里打篮球，自己一个人在玩，我爸爸说，“以后​​我找个人给你学吧。”他找到了刘学圻，刘学圻答应让我去。

我来的时候年纪最小，一开始也没教他们。当时中街（解放北路）有个法国海员俱乐部，院子里有个球场，挺大的，像干部俱乐部一样。人们在那里练球。他们带我去那里，那些老头子根本不练球，就聊天，喝洋酒。那里有藤椅，有遮阳伞，是个聊天玩的好地方。想玩的话，可以上去玩一会儿。

图｜曾经位于中街的法国俱乐部

我们一共六个人，都是这个年纪的孩子，我都能叫出他们的名字，我们一起长大，耀华、工商、南开的学生，就是这些中学的同学，都是从各个渠道选拔出来的。我们六个人去打扫场地，扫地，打水，服侍老人，很尽职，然后我们一起举球等等。

这些老人有刘学启、傅金生、王宏斌、尹焕文、沙正龙，都是城里出了名的人物，有的还是小演员，都是三十多岁。李翰廷比我高一点，和演电影的尹志明是同班同学，都是商学院的，比我小两岁。李翰廷已经走了，他在天津去世了，是我送他的，我跟他老婆很熟。

当时他们是怎么教我们的呢？比如说，六个人中，有一个人站起来，伸开腿，叫我们其中一个人过去，说：“小心我。”啪啪啪……，问我们：“你们知道怎么从我身边过去吗？”——我根本不知道。

那时我上的是耀华中学，很多课都是外语的，课本也是外文的。还有工商大学附中。这些学校打篮球基本都是用外语。这些老中国人打篮球的时候，你看观众里有的经常说“传球”、“远投”、“出界”……太多了。这些都是过去看篮球的习惯用语。太多了。他们在场上说英语。他们就是这样教我们的。后来，我们只剩下两三个人了。

刘学启身材高大，后场拿球，传完球就沿着边线跑，把球拉到你这边，你得接住。我接球的时候，经常要转一圈又一圈，不转身也要转360度，接不住。他什么也不说，一直努力，能接住一会才算好。这是在法国海员俱乐部，后来在商学院。解放后，我在市一中，在美军兵营，这些地方都是华生练球的地方。

图片|租界时期的英军营房，后改为美军营房，后改建为天津第一中学。

“2

我加入了北方联盟篮球队

解放前，天津市体育协会里有个叫田志增的人。天津市体育协会在胜利桥木桥边，是一间约9平方米的小房间，老人坐在里面，他上班的时候，外面挂着体育协会的招牌。有人找到他，想办个北联商队。老板陆凤春想投资办个半职业篮球队，不发工资。打篮球做的衣服是最好的。当时球队做的衣服是全市篮球队里最好的，冬天的羊毛大衣、裤子质量最好，毛衣、裤子、短裤都是缎子做的。当时他投资了钱，把华盛顿队那帮年轻人挖走了。

图 | 1939年修建的日军桥，天津解放后重建，改名为胜利桥

这里面谁是头儿呢？李汉廷、程世春、张东才、夏昆、王长贵，这五个人是北联的主力，他们都说：“好，撤了！”至于那些老的，解放后，实在是不能自理，都是大资本家。但是我们也心疼我们师傅，所以最后还是把刘学启调到北联篮球队当教练。刘学启不愿意，因为他们请了另外一个也会说外语的中国人，叫李家福，来当我们北联篮球队的正式教练。刘学启在建队的时候去拍照片，后来刘学启不肯干，其实很伤刘学启的心。刘学启撤了之后，又成立了“肖华生”，憋着一口气成立了肖华生。谁是头儿呢？白金身、魏红林等人这时候出来了，站了起来。 如果我不说，就不会有目击者，他们都死了！

图｜白金深在比赛中

我没有偷偷告诉刘学启这里要出“麻烦”了，也没有告诉他将要发生什么事情，他肯定以为我是个忘恩负义的人——这些小家伙全都跑掉了。

“3

“享受”篮球

北联篮球队成立了，他们是怎么生活、怎么训练的？他们一周只训练一两次，比华盛队还少。但那时候他们每周都允许打球，每周都有比赛。我给你说几个队，可能不全，有金电、邮电、铁路、北京妈咪、伟明、华盛、华队，这些队每周都允许打球，还卖票。

图｜北方联队球员合影

解放前和解放初期，天津没有体育场馆，这些人都是自己练的，比如他们在棉纺厂练，我们在学校练，我们在华盛俱乐部练。我们在一个地方打球，就是耀华中学的体育馆，现在还保留着。那个体育馆只能容纳五六百人，看台是木头的，观众都坐满了，排队买票。

图片 | 耀华中学篮球馆

当时姚二爷（姚恩涵）、高志忠、何文富都是裁判队的成员，是一支资深裁判队，我学打篮球的时候，他们就是裁判，值班，拿工资。

我们每周在哪里集合？我们事先约好，就到首德大厦二楼北联商贸公司会议室，外面就能看到“北联商贸公司”几个大字。我们五点左右到那里吃饭，饭菜是提供的。集合，教练开会安排怎么打。吃完饭，我们下楼，雇一辆三轮车，每辆三轮车两个人，背着包从首德大厦去打篮球。打完篮球，我们就就地解散，下周再来。

图片 | 法租界21号路守德大厦

我们跟镇北队、华队不一样，条件好一些，训练也没有那么严格。我是1948年还是1949年进队的。后来北联队的老大犯了罪，犯了错误，我们不知道。后来老大坐牢了，队就解散了。解散后，正好是天津解放后，学生青年队被选拔去参加世界青年联欢会。

比如李翰廷和程世纯在上海参加国民党第七届全运会，后来战争爆发，淮海战役，他们不能回去，被困在那里一年，李翰廷在那里打职业队，程世纯也留在了那里，后来他们自己筹钱回来，回来后就成立了天津队。

图｜年轻的张振山

1950年，苏联篮球队第一次来中国，在民园体育场搭帐篷，没有球场。谁在那里？铁路来的龚延林。当时有两队，红队和白队，张成林、龚延林、李耀曾等人在那里和苏联队比赛。两队在民园体育场各打一场比赛。我在二队，相当于二队。我当时多大了？你可以想象，龚延林他们几乎是“妖精”。

图说 | 张振山先生在比赛中

苏联篮球队来了篮球明星化妆成老头，我们打不了。苏联那时候有新规则，强调快打、高打。解放前后华盛顿我们继承的旧篮球，没有24秒过前场，没有这个规定。一场比赛打4节，每节10分钟，4节比赛，你可以随意控球，如果你有能力，10分钟你都可以控球，你摸不到球。我在教队员的时候，也跟他们讲，你们没见过真正好的篮球运动员，有技术的运动员，天生就是这样的。耀华体育馆打篮球的那个球员，跟师傅学，他可以做到。你防守他的时候，他可以从你手里把球拿过来，带到这边，带到那边，观众看着像在玩罐子、扔草帽，篮球打到这个程度。 观众们看了，就像看了一场魔术一样。

图｜张振山先生在比赛中（图片来源：天津体育之光书画院2015）

有人叫我扣篮，我跳得起，却没扣篮，要先秀一下才上去。那时候打篮球就是为了好玩！没有瞪大眼睛说我把你打倒这种事，就是为了好玩，不是无礼。像北联、华盛的人打篮球，纯粹是为了好玩。我跟华盛的人出去过一次，有时我们听不懂他们说的话。我们去了唐山，那里有个煤矿老手俱乐部，在开滦矿务局，也很高级，老人们去那里就是为了好玩，我们也一起去玩。

图片|1952年，张振山所在的天津队前往大连参加港际篮球比赛。

图片｜1953年，张振山先生代表天津参加华北运动会。

“4

非常感谢姚先生和唐宝坤

我敬佩的老先生都是好人。姚二爷是我的老师，他教我打球，无论是课余还是在学校。我知道姚二爷后来怎么样了，他的背景是什么样的。最后姚二爷糊涂了，谁都不认识了，但他还能认出我。姚二爷有12个孩子，都在家里的床底下、桌子上。这很艰难。说实话，他把我们当儿子一样对待。

图｜姚恩翰先生

你们没看过唐宝昆打球，我看过，我坐下来看他打球。唐宝昆很关心我，他知道我是天津队的主教练，他这么年轻当主教练，1956年我受伤了，1957年我从国家队回到天津，我回来之后，打联赛的时候唐宝昆就认识我了。每次天津打球，唐宝昆都很支持天津，很关心天津，看完比赛他就不走了，坐在门口等我，给我提建议，（说）你哪个暂停不对，你哪个换人是对的，你应该叫暂停，怎么回事……唐宝昆真的很认真的教我，我当时23、24岁，他告诉我要好好干，教我怎么当教练，怎么跟队员相处，叫我不要插手其他的事情。 老人很睿智！

图｜唐宝堃，八一男篮首任主教练，南开五虎之一，被誉为“八一男篮之父”，1962年被授予少校军衔。

唐宝坤教练会变魔术，我跟他学的。他会手拿烟，抽断，扔掉，再抓起来。我全学会了。有时候我们出去打篮球，会一起坐火车回北京。卧铺车厢里，我也喜欢找他聊天。他绝对喜欢天津，但一说起天津，他就摇头……

待续

为备战首届全运会，国家体委专门邀请苏联及中东欧国家来华交流比赛。令人揪心的局面出现了：面对苏联队，八一、北京等全国前三名球队接连落败。下一场比赛，天津队将迎战苏联队，他们能否顶住压力，战胜“强敌”？并由此获得何将军授予的“全国第一”？这背后，又有哪些鲜为人知的历史瞬间？“三津文化”明天为你揭晓！